"小王啊，知道为啥咱家药铺能在电商冲击下活下来吗？就靠这檀香柜角雕花的暗格。"老周师傅抿了口二锅头，泛红的眼眶突然变得深邃，那年暴雨冲垮仓库，成箱的虫草灵芝泡了水，倒是墙根堆着的檀香木料毫发无损。
我蹲在青石板台阶上,看老周从褪色的蓝布包里掏出半截檀香，深褐色木头表面布满蜂窝状导孔，凑近闻不是想象中的浓烈香气，倒像雨后松林混着泥土的清新。"这是二十年前从印度迈索尔老宅拆下的房梁。"老周用砂纸轻轻打磨截面，细碎的金色木屑簌簌落在粗陶碗里。
凌晨三点的打烊时光最是惬意,老周总爱摸出铜质香篆，把檀香末填进梅花形模格里。"瞧见没？真正老山檀遇热不是直冒烟，这缕缕青烟会打着旋儿往上飘。"他划亮火柴的动作像太极起手式，火苗掠过香粉的瞬间，空气突然有了丝绸的质感。
街对面新开的网红养生馆正在直播带货,主播夸张的语调透过木门飘来："纯天然檀香精油，滴一滴满室生香！"老周嗤笑着往香炉里添了勺陈年艾草灰，"他们卖的是蒸馏过的精露，哪懂原材三分火候七分养的道理。"果然，隔壁飘来的甜腻香气很快被我们这边沉稳的木香压了下去。
梅雨季药材容易返潮,老周却从不开抽湿机，只见他点燃支线香插在药柜缝隙，袅袅青烟竟像无形扫帚，把玻璃罐上的水雾扫得干干净净。"檀香属阳中之阴，最能调和阴阳。"他边说边翻开《本草衍义》，泛黄书页间夹着数十张泛油光的檀香切片标本。
有次收拾柜台发现个奇怪现象：装檀香木屑的藤编筐下总压着几封未拆信件，某天偷偷拆开封，竟是位抑郁症姑娘的感谢信，她说每天午睡时在枕边放片檀香，安神效果比安眠药还好，老周得知后只是嘿嘿笑："早三十年前，精神病院都拿檀香熏病房。"
最近中药材市场波动大,老周却囤了整整两吨檀香，有次撞见他在库房摆弄老式刨刀，木花卷得像层层酥饼。"现在年轻人只知沉香不知檀香，等他们发现合成香精伤肺，真正的老山檀能翻十倍价！"说着往我手里塞了块边角料，果然是凉到骨子里的辛香。
立秋那天,老周破天荒关了店门，再回来时带着满身寺庙香火气，怀里抱着个裹红绸的木匣，掀开竟是截手腕粗的檀香瘤，纹路拧成天然的莲花形状。"这是给百年老樟树治心腐时挖的，你留着当传家宝吧。"他别过脸咳嗽，我却看见他眼角泛着水光。
如今每次经过橱窗,总会盯着那个空荡荡的檀香匣子发呆，玻璃倒影里，新来的学徒正在学填香篆，手法笨拙得像个小学生，忽然想起老周说过的话："好檀香要经三冬三暑，人活明白了也是这个理。"窗外飘来似有若无的木香，恍惚间仿佛看见满头白发的老周，正蹲在门槛上专心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