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辈人常说"偏方治大病",这话放在三十年前可不是开玩笑,那时候谁家没个装中草药的陶罐?灶台上永远炖着褐色的药汤,整个村子都飘着若有若无的草药香,要说最能代表中国人家底的物件,除了搪瓷缸就是晾在屋檐下的当归黄芪。
记得小时候在农村,奶奶总爱指着院角的野草说:"这车前草能治尿急,那蒲公英消乳腺炎最灵。"当时我不信,直到看见隔壁王婶用捣碎的仙人掌敷脸,第二天肿得像猪头的脸居然消下去了,这才惊觉祖辈传下来的草木经,比医院开的西药还管用。
要说最传奇的当属艾草,清明时节全村老少齐上阵,挎着竹篓去田埂边掐嫩艾,新采的艾叶晒干揉碎,能治小儿惊风,熏蒸能驱蚊虫,做成艾绒还能灸穴位,有年邻村发疟疾,老中医背着竹篓挨家送艾条,把晒得焦黄的艾草点燃熏屋檐,还真就压住了疫情,现在想想,那袅袅青烟里升腾的何止是药香,分明是救命的希望。
鱼腥草的故事更有意思,这玩意儿刚挖出来时腥得能把人熏吐,但真遇上肺热咳嗽,煮水喝两次准好,镇东头杀猪的老张每年夏天必腌两大缸,说是下酒菜,实则家里娃儿发烧就舀一勺,最绝的是治疥疮,捣烂的鱼腥草泥往患处一抹,不出三天溃烂的皮肤就能收口,如今超市里卖的折耳根倒是成了火锅热门,反倒没人记得它曾是穷苦人的"青霉素"。
再说说金银花,这名字就透着富贵气,其实山崖上野生的更多,清明前后村里娃都爱去摘,花瓣晒干了泡茶,专治咽喉肿痛,那年县中学流感爆发,教导主任急得跳脚,还是老校医有办法,两大锅金银花甘草茶灌下去,半个班的孩子都免了打点滴,现在城里人拿它当养生茶,却不知当年可是多少家庭的"抗病毒冲剂"。
以前的中药铺子最有烟火气,柜台上摆着黑褐色的蝉蜕,抽屉里码着蜈蚣蝎子,墙角酒坛泡着蛇胆,最神奇的是老药师配药,称都不带用的,抓把黄芪往掌心一掂:"三钱二,错不了。"那年月谁家没几味"看家药"?跌打损伤找三七,拉肚子煮杨梅酒,女人痛经必备益母草,现在年轻人觉得中药慢,可当年急着退烧都是用犀角地黄汤,半副药下去立竿见影。
不过中药材最金贵的不是多难得,而是那份心意,山里采药要摸黑出发,悬崖上的石斛得系着麻绳去采,老中医常说"医者父母心",可这父母心既要懂草木性情,还得舍得下苦功,就像炮制附子,光是浸泡漂洗就得七天七夜,稍有不慎毒性就去不干净,这种精益求精的劲儿,现在某些流水线生产的中成药可学不来。
这些年中药好像离我们远了,但其实又没走远,药店橱窗里的人参鹿茸看着精致,反倒少了从前背篓里沾着泥土的鲜活,倒是最近总看见年轻人在阳台种薄荷紫苏,疫情期间板蓝根又成了抢手货,或许正应了那句老话:草根树皮自有灵,世间百病皆可医,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,还能不能认出田埂边的鱼腥草和车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