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妈!这碗药黑乎乎的怎么喝啊?"小时候被姥姥追着喂中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那时候总觉得中药就是褐色的苦水,直到有年暑假在老家晾晒金银花,才惊觉中药材里竟藏着这么多惊艳的色彩。
金银花刚摘下来时其实是嫩青色的,清晨采收的带露鲜花铺在竹匾里,像撒了把翡翠碎屑,但老药工说这时候还不能入药,得等着花朵悄悄变色,日头最烈的时候,原本青绿的花苞会像变魔术般褪去氯气,渐渐透出象牙白,等到日落前又染上蜜糖般的金黄,原来这"金银"二字说的不是花瓣颜色,而是晾晒过程中渐变的艺术。
要说中药里真正的"调色盘",当归当仁不让,新鲜当归的根茎带着点暗紫色,切片后在阳光下晒半天就转成温暖的棕黄,老中医总叮嘱要选"黄马褂"色的当归,说这种才是挥发油充足的好药材,有次在陇西药市见到整筐的当归片,金灿灿的像蜂蜜结晶,凑近闻那股特有的甘冽香气,瞬间明白为何古人称它为"女人参"。
别以为红色药材只有红花,藏红花细如发丝的猩红柱头泡在玻璃杯里,立刻漾出帝王般的金红色;而真正的血竭在药钵里研磨时,会渗出石榴籽般的暗红粉末,最有趣的当属五灵脂,这种鼯鼠粪便晒干后竟呈现出玛瑙纹路,深褐夹杂着血丝,老药师说这是辨别真伪的关键特征。
中药材的颜色会说话,青蒿的碧绿藏着抗疟密码,艾草的灰绿沉淀着千年灸火智慧,桑白皮的雪白见证着以皮治皮的医理,有回见药贩挑拣三七,专拣"铜皮铁骨"的灰褐色老货,表面灰暗断面却泛着云纹,他说这种经历过霜打的才是活血化淤的好手。
炮制更是场色彩盛宴,生地黄九蒸九晒后从灰褐变成乌黑发亮,像块温润的黑玉;山楂炒焦后裹上炭火的红妆,酸涩化作开胃妙药,最神奇的是硫磺熏蒸过的药材,原本黯淡的百合变得雪白刺眼,老辈人却说这种"假白"丢了药魂。
在亳州药市闲逛时发现个规律:治感冒的药材多带紫,调理气血的偏爱红,清热泻火的少不了青,紫苏叶背面那层薄霜似的绒毛,薄荷茎断面渗出的碧绿汁液,莲子心墨绿中透着的苦寒,这些颜色密码早被老祖宗参透。
现在每次抓药都像在解谜,当归补血要用棕黄的"头茬",丹参祛瘀得选紫红带白点的,连熬药时浮沫的颜色都要留心——焦黄色的该撇去,银白的才是药汁精华,忽然想起姥姥当年总盯着药罐子咕嘟冒泡,原来她早就在观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