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年跟着老药农进秦岭采药,差点没被山蚂蟥吓出心理阴影,当时蹲在潮湿的腐殖土上挖七叶一枝花,裤腿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,低头一看——好家伙!三条吸饱血的"黑金链子"正在我身上开派对,老张头叼着旱烟杆笑出满脸褶子:"后生仔,这算啥?三十年前我被野猪追着跑过半座山,裤裆里还揣着刚挖的野山参呢!"
要说深山里的中药材,那真是天地造化的神奇礼物,不像大棚里规规矩矩的药材,这些长在石缝里、崖壁上的"野家伙",每株都带着山野的脾气,就像太白山上的手掌参,非得长在海拔3000米的阴湿岩缝里,根须吸着云雾雨露,叶片沾着雪沫子光合作用,老药农说这种参炖老母鸡,能治好多城里人的"亚健康"。
采药人脚上的茧子都是地理坐标,四月底该往北坡找柴胡,叶片卷成筒状的最好;七月中旬要摸到背阴沟谷采黄精,这时候糖分攒得最足,有次跟着队伍在神农架迷路,靠着认腐木上的灵芝孢子才找到下山的路,那些深褐色的菌盖像木头结的痂,却是治疗肝炎的良药。
真正懂行的采药人,眼睛比仪器还灵,老周头眯着眼看断崖上的草叶子,就能判断出是不是正宗的石斛。"节间短、铁锈斑、根须带紫",他边说边用镰刀勾住岩缝,整个人悬在半空晃悠,这种生长在丹霞地貌石壁上的铁皮石斛,现在市场上炒到五位数一斤,但老周只肯给相熟的老主顾留几两。
深山药材的脾气得顺着来,新挖的川贝母不能晒,得摊在竹匾里用山风吹干;鲜石斛要趁着晨露剪成寸段,沸水焯过再搓去胶质,去年收的野生天麻还在我家阁楼藏着,表面带着泥土的纹路,切开断面却透着象牙般的光泽,用老陶罐煨汤时,整间屋子都飘着类似松茸的香气。
现在进山采药的规矩越来越多,GPS定位仪、无人机巡查、电子采药证,政府还给珍稀药材划了"禁区",上个月遇见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,背着标本夹在林子里记录,她说在写关于暗色蕨类与药材伴生关系的论文,看着年轻人用手机拍下鬼臼的果实,突然觉得这片大山有了新的守护者。
最近整理祖辈留下的采药口诀本,泛黄的纸页上写着:"七叶一枝花,深山是你家;头顶乌云伞,根藏百病邪",这些在悬崖峭壁间顽强生长的草木,既是大自然馈赠的养生密码,更是山里人延续百年的生存智慧,下次您喝着深山采来的药材煲的汤,别忘了那里面可掺着采药人的汗水、山风的味道,还有几代人摸索出来的天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