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师傅，这人参的'头'到底指的是哪块啊？"我蹲在药房角落里，看着老药师分拣药材的手停顿在半空，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半个月，每次听到顾客说要"带头的人参"，我都得偷偷翻字典确认是不是新出的网络用语。
老药师把紫砂壶往台面上一顿："小子，这行话要是不懂，迟早被药材市场的人当韭菜割。"他捻起一株带着泥土的人参，指着根部说："看清楚，这截像人形的粗根是主体，往上这段细长的脖子叫'芦头'，再往上那些疤瘌疙瘩是'艼'，懂行的客人开口就要'带艼带芦'的完整参，这才是好货。"
原来所谓的"人参头"根本不是想象中的人参果实，而是行家们对人参特定部位的称呼，老药师边整理药材边给我科普："芦头就是人参冒出地面的那截茎秆，年份越久芦头越长，像留着小辫子似的，懂行的中医看芦头就能判断参龄，三节芦的六年参，五节芦的十年参，这都是行话。"
我摸着刚挖出来的新鲜人参,发现芦头表面布满细小的凹痕，老药师敲了敲我的手腕："这是'芦碗'，每年春天发芽退皮留下的印记，行家买参专挑芦碗密集的，这种参在土里经历的春秋多，有效成分积累得足。"他随手拿起两株人参对比，"你看这株五年参的芦头短粗，那株十年参的细长带弯，像老树根一样盘曲的才是好货。"
在药房后堂的切割台前,老药师示范处理人参的手法："整支人参就属芦头和主根交界处药效最浓，切片时要保留完整的横切面。"他手起刀落，乳白色的汁液立刻渗出断面，"这种带着油性的截面才够品质，有些奸商专门把芦头削掉卖相，药效至少折损三成。"
正说着来了位熟客,指着玻璃罐里的人参问："老板，上次那种带红绳的参还有吗？"老药师笑着取出个锦盒："您要的'雁脖芦'，这可是长白山十五年的老参，芦头自然弯曲像大雁脖子。"客人接过参仔细端详："还是这种带着完整芦头的实在，泡酒最合适。"
看着客人满意离去的背影,我突然想起上个月经手的那批"人参头"，当时以为真是人参果实，差点当普通药材收了，老药师从柜子底层翻出个布包："这才是正经的人参果，像小珠子似的，不过药效比不上芦头，多半是拿来哄外行人的。"
日头西斜时,老药师教我辨认晒参的技巧："优质芦头应该呈现黄白色，要是发红发暗就是受潮发霉了，记住口诀'芦长碗密是好参，体糙味淡莫当真'，下次去药材市场可别露怯。"他忽然压低声音，"知道为什么老参客都抢着要带芦头的参吗？这可是泡参酒的绝配，有效成分都在这截茎秆里呢！"
晚上整理柜台时,我发现价签上的秘密：带完整芦头的人参价格比剪芦参高出两成，正要记在小本本上，老药师不知从哪冒出来："别光记价钱，要看参须有没有打结，芦头有没有虫蛀，真正的好参头，泡在酒里能立着不倒。"
现在每当有客人问起"人参头"，我都会条件反射地看向药材的颈部位置，那些曾经让我困惑的行话，在老药师的烟袋磕碰声中渐渐清晰起来，原来中药材的世界里，连根茎上的疤痕都是岁月写下的密码，而我们这些守着药柜的人，不过是帮草木解读时光的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