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妈，这花椒不就是炒菜用的吗？"上次收拾药箱时，我把奶奶晒的干花椒往外推，却被她一把拽住："可别小看这红彤彤的小果子，当年闹饥荒时可是救过不少人的命！"老人家枯瘦的手摩挲着花椒表皮,油亮亮的红色在掌心泛着光。
厨房里的老熟人 要说认识花椒，那得从灶台说起，记得小时候蹲在灶眼旁，看奶奶往滚油锅里撒花椒粒，"呲啦"一声爆响，金黄的油花裹着褐色的颗粒翻腾，空气里顿时炸开麻香。"这是给红烧肉开路的"，奶奶边说边颠勺，肉块裹着晶亮的糖色在锅里翻滚，花椒早被捞出扔掉，那时只觉得这是个仪式感，现在才明白,几粒花椒就能让肥腻的五花肉吃出山野气息。
去年在川菜馆后厨打零工，大厨教我做水煮鱼，只见他抓了把青花椒往沸汤里撒，白雾升腾间飘起幽幽清香。"红花椒增香，青花椒添鲜"，大厨说话带着辣椒味的尾音，"不过要想麻得过瘾，得用现焙的花椒粉"，果然端上桌的鱼肉裹着红油，舌尖刚触到就酥酥发麻，后劲却带甜香,让人忍不住夹第二筷子。
药匣子里的百宝丹 真正见识花椒的本事，是在邻居王婶家，那年她孙子满月，家里炖鸡汤补身子，特意让我捎去奶奶晒的花椒。"别小看这几颗红珠子"，王婶神秘兮兮地捏碎两粒撒进砂锅，"坐月子的娘最忌寒气，花椒温中散寒，比十全大补汤还管用"，果然半月后再见产妇，面色已不是初见时的惨白,倒是有了血色。
前阵子陪奶奶去赶集，遇见个卖草药的老汉，见他摊位上摆着串好的花椒，旁边竟有年轻姑娘在买。"治痛经的"，姑娘红着脸解释，"老师傅说花椒泡脚能暖宫"，奶奶在旁边点头："旧社会姑娘家月经疼，都是抓把花椒炒热了捂肚脐，比吃药还灵验"，说着突然压低声音："知道为啥新娘子枕头下要藏花椒吗？辟邪又......"
祖传秘方里的主角 去年清明扫墓，发现老宅墙根长着丛灌木，结满青涩果实。"这是野生山椒"，父亲扒开枝叶，"你太爷爷当年就用它治风湿"，说着摘下几颗揉碎，辛辣气息冲得人直流泪，后来查县志才知，本地自古就有"端午采椒悬门"的习俗,说是能驱五毒。
最神奇的是奶奶治牙痛的土方，有次我半夜疼得打滚，她摸黑起身，把花椒粒塞进虫牙处。"咬着，疼就吐"，结果十分钟不到，钻心的痛楚竟缓了下来，后来问诊所医生，说花椒含柠檬烯，确有局部麻醉效果，不过现在想来，那夜月光透过窗棂，照见老人颤巍巍的手往我嘴里塞花椒,倒比任何止疼药都暖心。
现代养生的新玩法 最近逛超市发现货架上多了花椒衍生品：花椒精油、花椒牙膏、甚至花椒面膜，导购员说得天花乱坠："这个泡脚包能祛湿减肥，那个蒸汽眼罩缓解疲劳"，虽然价格不菲，但看成分表确实只有花椒提取物，倒让人心动，试着买了包花椒足浴粉，晚上泡完脚确实浑身暖洋洋,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。
不过奶奶总念叨"一方水土养一方人"，她腌的花椒醋就简单粗暴——玻璃罐里装山西老陈醋，丢进去半碗干花椒，封存三个月，过年时启封，琥珀色的液体泛着金光，蘸饺子吃酸香扑鼻，据说还能消食化积，有次感冒鼻塞，闻了下罐口，激灵打了个喷嚏,竟然通窍了。
使用禁忌与妙招 虽说花椒好处多，但也不是人人适用，孕妇小芳听信偏方喝花椒水安胎，结果当晚见红送急诊，老中医摇头叹息："辛热之物活血，孕期碰不得"，还有次见同事拿花椒水擦湿疹，结果红肿更厉害，后来查资料才知道,湿热体质用花椒如同火上浇油。
辨别好花椒也有讲究，奶奶教的方法很实在：抓一把在阳光下照，油亮有光泽的是新货；搓碎闻气味，麻香持久不带霉味；放嘴里嚼，刺舌感越强说明麻度越高，去年在药材市场见到硫磺熏过的花椒，颜色艳得反常，凑近闻有股刺鼻酸味，这才懂为什么奶奶总唠叨"天然晒干才是宝"。
千年本草的智慧传承 翻《本草纲目》，李时珍写花椒"散风邪，清头目，利咽喉"，老家屋后那株百年花椒树，每年结果时满枝通红，像挂了一树小灯笼，奶奶总说这树通人性，哪年结果密说明气候适宜，哪年稀疏预示湿气重，前年果少，开春果然暴雨连绵,她早早备下花椒香囊给全家避秽。
现在城里流行"花椒疗法"，但奶奶还是坚持古法，她缝的花椒枕芯，据说能缓解颈椎痛；端午节缝的花椒香囊，挂在车门上防晕车，有次看她把花椒炒热装布袋，原来是给腰腿疼的老邻居热敷。"这东西接地气"，她边说边把布袋在腰间来回滚动，"不像西药片，吃了总觉心里空落落的"。
窗外又飘来炖肉的香气，不知是谁家正在用花椒爆锅，这颗红了两千年的小小果实，在案板上跳跃，在陶罐里沉淀，在世代相传的土方里流转，或许正如奶奶所说："人活一口气，花椒调的正是这口气"，下次再看见灶台上的花椒罐，不妨多抓几粒细细端详，说不定能看见半个世纪的烟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