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小满时节蝉鸣躁,后院晾着牛蒡草",这是我打记事起就刻在记忆里的童年画面,祖父总说咱们家是"牛蒡子世家",可直到那年暴雨冲垮老宅墙根,我才真正读懂这五个字沉甸甸的分量。
那年我十二岁,放学回家正赶上暴雨,老屋东墙被水泡塌了半边,露出个半米见方的洞口,父亲举着伞扒开碎砖,突然"咦"了一声,我凑近看,洞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陶罐,封口的红布早已褪色,却还能看出上面墨笔写的"牛蒡"二字。
"这是你太爷爷埋的。"父亲的手微微发抖,我们像考古队员似的小心搬出陶罐,揭开封口的瞬间,浓郁的草药香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,褐色的牛蒡子安静地躺在罐底,颗粒饱满得像要蹦出来,祖父闻声赶来,摸着陶罐叹了口气:"当年躲战乱埋的,没想到..."
咱们家祖辈在苏北经营"回春堂"药铺,门前两株百年银杏见证着三代人的兴衰,听祖母说,曾祖父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时,药箱里永远装着晒干的牛蒡子,这种长相酷似黑芝麻的药材,在饥荒年代可是救命的宝贝。
牛蒡子学名牛蒡子,却是中药界的"草根明星",它不像人参灵芝那般金贵,但在咱们中医眼里,却是包治百病的"万金油",记得小时候发烧喉咙痛,祖父总变戏法似的掏出包着油纸的牛蒡子,让我含在嘴里慢慢嚼,那略带苦涩的清香,比现在超市里的润喉糖地道多了。
真正见识牛蒡子的本事,是去年堂妹婚礼上的事,新郎官不知吃错什么,半夜嗓子肿得说不出话,老家离镇医院有二十多里,急得新娘直掉眼泪,我忽然想起药柜底层的牛皮纸包,抓把牛蒡子煮了浓汤,看着新郎皱着眉头灌下去,天亮时他居然能出声打招呼了,把一屋子亲戚惊得直竖大拇指。
这些年咱们家药铺与时俱进,开发了牛蒡子养生茶,隔壁王婶天天来买,说是喝了半年,多年便秘竟好了,其实古人早就懂它的妙处,《本草经疏》里写着"牛蒡子治风热牙痛连颐颊骨筋挛...散结除风",不过咱们现在更爱拿它配菊花枸杞,装进透明三角袋,泡出来的茶汤金黄透亮,年轻人都叫它"中式美式咖啡"。
上个月带直播团队来老宅拍视频,镜头对准后院晒药场时,95后编导小周突然指着墙角喊:"快看!这个藤蔓开花好漂亮!"我凑近一看乐了,正是野生牛蒡,紫红色筒状花簇拥成穗,活像小号的薰衣草田,随手摘朵尝花蜜,清甜里带着草药香,把小姑娘们馋得直跺脚。
如今药铺柜台添了新花样:牛蒡子糕点、草本面膜、足浴包,有次快递小哥送货,看见包装盒上的"中药世家"字样,神秘兮兮问我:"你们家是不是会武功?"我笑着递颗薄荷糖:"只会炮制良方,不会飞檐走壁。"阳光透过玻璃柜,照在祖传的铜药秤上,秤盘里几粒牛蒡子泛着温润的光。
前些天整理老宅废墟,又在倒塌的灶台底下挖出个锡罐,这次装的是炒熟的牛蒡子,黑得发亮,母亲说这是当年给坐月子的奶奶准备的下奶秘方,我忽然想起《雷公炮制药性解》里的记载,牛蒡子"入十二经,退热消烦",这小小颗粒里,竟藏着千年中医智慧。
夕阳西下时,我蹲在后院摘新长的牛蒡叶,叶片边缘带着细绒毛,揉碎后香气扑鼻,手机突然震动,弹出条订单通知——上海客户又订了二十盒古法炮制的牛蒡子,起身望着檐角挂着的艾草捆,忽然明白祖父常说的那句话:"草木有情,守得住光阴才看得见造化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