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小王啊,你这痘痘又冒出来了!"老李头叼着烟卷,眯眼打量着我泛红的脸颊,我摸着下巴上新冒的痤疮,第N次踏进这家藏在巷子里的中药铺,谁能想到,这间挂着褪色匾额的小店,竟是整条街最后的中药堡垒。
柜台后永远一尘不染的青石板台面,此刻正摆着几包褐色纸包,老李头戴着铜框眼镜,枯瘦的手指捏起颗深褐色的扁圆种子:"喏,这就是你说的鱼香仁。"他突然凑近我,镜片后闪过狡黠的光:"知道为啥叫这名字不?"
我这才发现种子表面布满细密纹路,凑近闻竟带着股说不清的香气,不是薄荷的清凉,也不是陈皮的醇厚,倒像雨后青苔混着泥土的清新,仔细品又藏着若有若无的果香,老李头见我发愣,突然笑出满口豁牙:"傻小子,这味儿像不像腌鱼时撒的花椒茴香?"
原来所谓"鱼香"并非真的鱼味,而是这种生长在江南水泽边的草本,天生带着能压住河鲜腥味的独特气息,至于"仁"字,倒是直白——这味药材取自植物的果实,形似缩小版的杏仁,却比杏仁多了几道褶皱,像是岁月刻下的纹路。
"别看它不起眼,对付你这种上火痘可是一绝。"老李头边说边抓起三粒放进捣药罐,臼杵落下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,乳白色的汁液渗进蜂蜜调成的糊状药膏,光是看着就让人安心,我忽然想起去年梅雨季,浑身湿疹痒得彻夜难眠,就是靠这黑乎乎的药膏止住的。
店里的檀香炉吐着青烟,老李头的话匣子也随着袅袅烟雾打开:"二十年前有个姑娘,满脸痤疮嫁不出去,喝了三个月鱼香仁茶汤......"他忽然顿住,神秘兮兮地指指墙上泛黄的锦旗,那上面"妙手回春"四个金字,据说是某影星送来的。
我摸着刚敷上药膏的脸,凉丝丝的触感带着草木清香,老李头突然正色道:"但这玩意儿性寒,体虚的人当心拉肚子,上次那个快递小哥......"他摇头叹气的模样,让我想起上个月确实见过有人捂着肚子冲进洗手间。
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,老李头忽然起身掀开后院竹帘,晾晒的鱼香仁铺满篾席,晨露未晞时会泛起珍珠般的光泽。"清明前后采收的药效最好,得赶在开花前摘。"他捻起颗饱满的果实,阳光下透出琥珀色的光泽,"现在市面上八成都是烘干的,真正的好货要阴干三天三夜。"
我注意到他特意强调"阴干"而非暴晒,这或许就是他家药铺口碑相传的秘诀,墙角的陶瓮里还封存着去年的存货,揭开封口瞬间,浓郁的草本香混合着陈皮韵味扑面而来,竟比新鲜采摘的更多了几分醇厚。
"年轻人总问能不能祛痘印,其实啊......"老李头忽然压低声音,从柜底摸出个小瓷瓶,"配上三七粉调和,睡前捈薄薄一层,但绝对不敢保证七天见效。"他皱纹里嵌着的笑容,让我想起古书里说的"医者父母心"。
暮色渐浓时,我抱着包好的药粉往回走,巷口新开了家奶茶店,霓虹灯牌刺得人睁不开眼,玻璃窗倒映着两个世界:这边是手机扫码支付的电子屏,那边是毛笔书写的药方笺,忽然觉得老李头的中药铺就像个活着的博物馆,而鱼香仁正是那串打开时光之门的钥匙。
回家路上经过小区花园,意外发现角落潮湿处竟丛生着几株野草,心形叶片边缘带着锯齿,结出的果实赫然是熟悉的深褐色,这才惊觉原来鱼香仁就潜伏在都市缝隙里,只是我们忙着追逐网红产品,反倒忽视了脚边的古老